摘要：卢永春医生是民国时期我国结核病防治的先驱。在当时医疗资源匮乏及医疗水平落后的情况下，他医院及疗养院，救济贫困患者、学生和进步人士，出版医书，普及防病知识，为我国结核病的防治事业奉献出了自己毕生的精力。本文回顾了卢永春医生的主要成就。
民国初期，北平有一位非常有名气的医生，他叫卢永春，是那个时代最优秀的医学家、结核病临床专家之一。当时中国的医疗水平相当落后，医疗资源贫乏。痨病（结核病）是当时谈病色变的绝症，被称为“白色瘟疫”，“十痨九死”。随着西方医学及先进的诊疗方法陆续传入我国，结核病的治疗也开始引进国外新的治疗方法。卢永春医生便是北京结核病防治事业的杰出代表和先驱。（图1）。
（图一卢永春医生）
一、师从名校，立志防痨
卢永春医生年出生在湖北宜昌。父亲从事船运生意，家境殷实。他自幼聪颖好学，刻苦努力，为人敦厚善良。年，他以优异成绩毕业于武昌文华大学。当年考入刚刚成立4年的湖南湘雅医学专门学校（即后来的“湘雅医学院”）。年，卢永春毕业并获得美国医学博士学位。这也是湘雅医学院历史上第二批毕业的医学生。年6月湘雅第一批医学毕业生仅仅有10名，包括张孝骞、汤飞凡、吴绍青等。其中吴绍青终生从事结核病诊疗工作，是近代中国结核病临床事业的开拓者。汤飞凡既是“沙眼衣原体”的发现者，也为结核病疫苗--卡介苗的研究和推广做出了巨大贡献。加上卢永春医生，湘雅医学院为近代中国贡献了三位杰出的结核病防治里程碑意义的专家。
卢永春毕业后来到北平，在刚医院内科工作。医院是北平最早开展结核病防治的机构，开设了结核病的教学及临床治疗并设有门诊及研究室。在美国Korns教授的影响下，卢永春医生开始潜心从事结核病的研究及临床工作。年，卢永春医生为了使更多的“平民”患者有治病的机会，更好地拓展防痨事业，医院高薪及待遇优厚的工作，医院和疗养院。医院后，医院的结核病工作由唐希尧、王叔咸两位医生继续承担。
二、开办疗养院，一心为病人
卢永春医生受过良好的医学高等教育和训练，是最早掌握结核病西方治疗先进方法的医生之一。他对中国结核病防治最大的贡献就是创办了多家结核病疗养院，使当时中国落后的治疗方法得到改善，为缺医少药的结核病人带来了希望。
年，他与放射科医生邓贤祥在北海西医院内合作创医院，率先开展人工气胸治疗结核病。这也是北京最早成立的疗养院之一（图2）。随后，卢医生又集资在西山八大处虎峰岭下建立了一处天然疗养院（图3-4）。
图2北平红十字会天然疗养院及北海公园（来源：《痨病论》）
图3西山八大处天然疗养院原建筑（来源：《痨病论》）
图4西山八大处天然疗养院结核病人在晒太阳（日光疗法）（来源：卢世璧院士）
为了使更多的贫穷病人得到良好的治疗，卢医生又在西山福寿岭建立了一家“平民疗养院”。那里环境优美，空气新鲜，条件良好。办院宗旨就是为平民服务，只收取低廉的诊疗费（图5）。卢医生高超医术及高尚医德为人称道，因此，一些贫苦大众、学生以及教育界、学术界、革命进步人士等都慕名到这里治疗肺结核病。美国友人斯诺先生在《西行漫记》中提到的“建立于福寿岭的平民疗养院”便是这里。
图5原北平西山福寿岭平民疗养院病房旧址（年中央电视台采访时所拍摄照片）。邓颖超同志曾居住在此处治疗。现已拆除。
年，卢永春医生又与邓贤祥医生在西四缸瓦市大街开设了一处更大、医院，取名“医院”。医院内有假山、水池和花园，环境很适合病人休养。有病床50-60张。
年，卢永春医生在羊肉胡同开办了“医院”。这是当时全北平设医院。设有门诊、住院部、手术室、消*室、护理部等。医院还可以进行胸部外科手术，如胸廓成形术、人工气胸粘膜烙断术、外科萎陷治疗等。同期在香山静宜园来青轩开办了疗养院。他还在天津开设了门诊部，不顾辛劳定期到天津为病人诊治。珍珠港事变后，日本人查封了医院。为了救治病人，一些医院的外科医生便借助“医院”的手术室开展手术治疗。
卢永春医生不仅医术高超，为人更是善良正直，一切为病患着想。开办这些疗养院的费用，都是卢永春个人或与朋友自筹解决的。在那个混乱年代极为难得。来医治的不少结核病人都是贫困学生或市民，卢永春就降低诊疗费用，尽力帮助他们，体现了他的良好医风和品德。
年，“医院”医院，医院（科）。呼吸专家穆魁津曾担任主任。年停办。（图6）
图医院医院收据
三、医学教育
年，工作不久的卢永春大夫就出版了第一本著作《输血疗法》。
-年间，他先后编著出版了《肺痨咯血》、《痊愈日记》、《痨病论》等书籍。其中《肺痨咯血》是编译本，由北洋协医社出版；《痊愈日记》则是专供病人使用的治疗手册，设计得非常合理、实用，病人可逐日记录体温、病情，书中还有专门的痨病疗养知识，通俗易懂，每本可使用半年左右，是我国最早期的结核病人教育材料（图7-8）。《痨病论》因为内容详实，很受医患欢迎，先后发行五版，销售近万册，是民国时期我国最有影响力的结核病专著。该书内还有当时的疗养院照片以及出诊信息，也是研究结核病历史不可多得的宝贵资料（图9）。
图7《痊愈日记》封面（来源：医院杨震）
图8《痊愈日记》内页（来源：医院杨震）
图9《痨病论》封面。可见“北平西山八大处天然疗养院”印章及卢永春医生签名
卢永春医生除了日常的医疗工作之外，还经常深入到广大师生中去，对贫病交加的学生十分关切。他经常不顾诊治的繁忙劳累，到清华大学、师范大学、燕京大学等地讲授卫生课程，做防痨演讲，与广大师生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他还为《大公报》主办的医学周刊写稿，孜孜不倦的进行防痨宣传，影响很大。
年，卢永春联合投身于防痨事业的有识之士，成立了北平结核学社，他被大家一致推选为主席，用社会各界募捐的资金，设立了防痨基金，并免费发放防痨画册以扩大宣传。
四、为邓颖超治病
邓颖超同志在长征途中不幸患上了结核病，到延安后由于工作繁忙且条件艰苦，得不到治疗和静养，身体非常虚弱。年5月她碾转来到西山平民疗养院，化名“李知凡太太”（周恩来同志化名“李知凡”），入住西山平民疗养院治病直到七月底。在治病期间，邓颖超同志没有间断革命工作，除了谈病情，她还经常与卢永春医生交流思想，从结核病谈到祖国的大好河山，再谈到当前时局。卢永春医生从邓颖超及进步人士那里接受了很多“新思想”，在结核病的防治方面也得到了她极大的鼓舞和支持。在卢永春大夫的精心诊治和照顾下，邓颖超同志的病情有了很大好转，身体得到了恢复。有关邓颖超住院的情况，她住院期间的室友，清华大学学生胡杏芬女士于年写成了文学作品《李知凡太太》（图10-11），并发表于年上海出版的《妇女知识丛书》。
图10文学作品《李知凡太太》封面
图11胡杏芬在西山平民疗养院住院期间
新中国成立后，邓颖超同志在接见曾在医院工作过的谢遇霁医生时，当得知卢永春医生不幸病逝时，非常难过。她高度评价了卢永春医生的医术及敬业精神，满怀深情地连连说道：“卢大夫是好人，卢大夫可是个好人啊！”。邓颖超还关切地询问卢医生的家人情况。谢医生告诉她，卢医生的三个儿子都学医且很有成就，邓颖超欣慰的说“这就好，这就好”。
邓颖超同志一直挂念着“西山平民疗养院”及卢医生的家人，经常书信保持着联系。上个世纪70年代，她和周恩来同志曾专程去八大处“故地重游”，遗憾的是那时平民疗养院已经废弃了。年，邓颖超同志还专门委托秘书到家中问候卢永春大夫的夫人雷学玉女士。
五、宝贵财富
卢永春医生的一生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永远是医学史上的春天。他一生为人刚正不阿，正直善良，为民所及，救死扶伤，坚贞不屈，爱憎分明。在抗战期间他多次为抗日的将士们送去医疗器材、药品、棉被、生猪和青菜等紧俏的必需品，为此遭到了日本宪兵的抄家、*打和关押，后来经社会各界多方营救才得以出狱。卢永春医生品德高尚，为广大患者日夜奔波，呕心沥血，积劳成疾，于年12月患肝硬化英年早逝，享年只有53岁。卢永春医生对患者的深厚感情，对理想的不懈追求，对工作的勤奋认真，对医术的精益求精，永远是后人学习的榜样；他的不计回报、无私忘我的奉献精神，都是留给子孙后代的宝贵财富。
卢永春医生和夫人雷学玉有三子一女（图12）。家教非常严格，他常训导儿女们：“身祗此身，要珍重留为家国用；学须便学，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父严母慈。卢医生去世后，夫人雷学玉一直秉承着丈夫的遗愿，以她仁爱宽厚之心教导、影响着她的子女们，含辛茹苦地把他们抚养成人，成为国家的栋梁。他们的三个儿子和儿媳都是我国优秀的医务工作者。其长子卢世璇是我国著名的呼吸科专家。卢医生去世后，他秉承父志在“医院”继续从事结核病的防治工作。解放后，先后在北京医院、北京地坛结核病院、医院从事肺结核的研究和诊治，是我国职业性肺部疾患学科的带头人、全国矽肺病小组组长，为我国结核病和职业病防治做出了突出贡献；次子卢世莹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医术精湛，曾被同行们誉为“外科一把刀”。他也和父亲一样，经常深入基层，兢兢业业地为病人服务，医院、创建科室、培训医生；三子卢世璧是中国工程院院士，曾是解放*医院骨科主任，并创立了全*骨科研究所。三兄弟均是医务界杰出的精英，医术精湛，医德高尚。
图12卢永春医生全家福（图片来源：卢世璧院士）
今天，卢永春医生离开我们已经70多年了。当今的结核病防治体系和治疗方法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和发展。但是，我们永远不能忘记卢永春医生为我国的防痨事业所作出的巨大贡献，永远缅怀像卢永春医生这样把自己的全部生命都奉献给了病人及医学事业的先驱。他不朽的精神和事迹，永远铭刻在我们的心中。不忘初心，方得始终。让我们以卢永春医生为榜样，继续投入到终结结核病的战斗中。
后记：特别感谢卢世璧院士对本文文字亲自修改，并提出了很好的建议。遗憾的是卢世璧院士年去世。也以此文告慰卢世璧院士。
作者李亮简历
毕业于山东医科大学临床医疗系，－医院骨科工作，-年在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结核病防治临床中心工作，年至今在首都医科医院工作。主要从事结核病的预防与控制，尤其在结核病诊疗、基础研究、规划管理、耐药结核病控制、感染控制等方面具有专长。
曾先后担任全国结核病耐药性基线调查（-）办公室副主任，全国第五次结核病流行病学抽样调查办公室成员。先后承担或组织国家十一·五重大专项“耐药结核病临床发生规律及预警模式研究”、国家十二·五科技重大专项“耐药结核病治疗方案研究”、国家十二·五科技重大专项初治肺结核缩短疗程研究”、国家十三·五科技重大专项“耐药结核病缩短疗程研究”、“国际结核病合并糖尿病双向筛查”等课题近三十项；先后发表文章近篇；主持编写或翻译图书30余部。年获得“全国结核病防治先进个人”，年获得北京市科技成果二等奖。
作为主要负责人，年牵头成立全国结核病远程教育、培训、咨询平台，目前覆盖30个省家医院，每年受益医务人员达余人；年牵头成立全国结核病临床试验合作中心，覆盖目前具有结核病临床试验资质的24家医院，承担国际及国内抗结核新药临床试验，并成为国内外结核病临床试验合作桥梁；年牵头成立社会团体“北京结核病诊疗技术创新联盟”，会员包括80家医院及30余家企业，致力于科技创新、成果转化、医企合作等，已经成为全国结核病防控重要支柱；年组建全国结核病样本库，并与美国NIH合作，成为“洲际结核病样本库”一员。目前正在筹建医院集团。
目前担任首都医科医院副院长；中华医学会结核病学分会主任委员；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结核病防治临床中心副主任；北京结核病诊疗技术创新联盟常务副理事长；中国结核病临床试验合作中心副主任；医院联盟副主任；世界卫生组织结核病研究培训合作中心副主任；国家卫健委疾病控制专家委员会委员；国家卫健委“健康中国”科普委员会委员；国家药物*策专家库成员；全国疾病预防控制专家委员会委员；全国“健康中国”科普委员会委员；北京医管局生物安全专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华预防医学会组织感染与损伤预防与控制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中国控烟协会呼吸疾病防治专业委员会常委；中国防痨协会临床专业委员会常委；北京医学会结核病学分会常委；中国医促会医疗质量控制分会常委；医院协会医疗法制专业委员会常委；中华医学会医疗鉴定专家库成员；中华医学会预防接种异常反应专家鉴定委员会成员；中国控烟协会呼吸病专委会常委；《中华结核和呼吸杂志》编委；《结核病与肺部健康杂志》副主编；《中国社区医师杂志》编委；《中华临床医师杂志（电子版）》审稿专家。
注：原文载《中华结核和呼吸杂志》年第42卷第10期-页。本文图片及文字有增补。
李亮
文案
李云舒
编辑
高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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